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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9: 血統純粹 (2)

原文作者:athyra (F站連結)

原文標題:sanguinem pudicitia (2) (P站連結)

已知會原作者取得授權

若喜歡本作品,也請順手到原作網站去按個喜歡

有任何批評指教,都歡迎提出




作品封面:



(以下廢話)


本系列作主CP為『善丸』,副CP『黛梨』『鞠南』『千曜』。

全系列皆為第三人稱視角,主線故事為善子的觀點。

屬於《哈利波特》系列專有名詞的地方大部分採用台版翻譯,少數例外。若有看不懂的地方歡迎直接留言,我會幫忙解釋的。


由於F站尚未更新最終版,因此先以P站的版本進行翻譯,之後F站更新之後會再進行修正。


部分對話後面( )是為了說明發話者是誰,或是說明視角轉換


(以上廢話)





Ch19: 血統純粹 (2)


善子看著漂亮的花園,櫻花樹和其他花朵都處於盛開的狀態,隨著傍晚微風沙沙作響。花瓣純潔且輕巧地飄落在清澈的池塘裡,可以看見有幾隻色彩繽紛的鯉魚正在水面下自在地游泳。整體的藝術景像是由魔法構成的,一個令黛雅非常驕傲的個人園藝企劃。這裡和發生在黑澤莊園裡的混亂相比,看起來是如此的與世隔絕。


並且,或許,是因為這裡的特殊保護,她們才得以不受阻礙地進入黛雅的房間。


要不是因為煩躁依然在胸口翻轉,這種不真實的和平感可是會讓善子進入出神狀態的。善子越過肩膀回頭,看著鞠莉用飄浮咒從儲藏室裡搬了幾個箱子和櫃子過來,果南則保持在狼型態,嗅著那些東西,她的長尾巴在榻榻米地板上無精打采地掃著。兩位年長女孩在她們最要好朋友的家裡看起來很熟悉很自在,從她們一踏進來就開始尋找著她們想要的東西。


鞠莉先前施了一些咒語幫忙果南變形成化獸型態,因為果南被炸彈炸傷的影響,導致她幾乎沒辦法以人類型態活動。不過作為一隻狼,果南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忽略那些痛苦,但她的行為舉止卻變得更加野性,且已經被鞠莉安撫過數次了。


「咱相信她們是在找更強的魔藥,像是白鮮液。那樣一來應該能夠幫忙果南姐恢復了。」


善子把視線轉到花丸身上,花丸安靜地坐到她的身邊。在善子把分靈體身份說出來之後,棕髮女孩是唯一一個直接和她說話的人。當然,善子猜到她的朋友們會感到震驚和懷疑,而且她們目前的狀態實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最好時機。


不過,看見露比平時柔軟的臉龐出現如此隱忍的表情,依然令人很難受。就連千歌和曜都不說話了。沒有選擇用問題轟炸善子,鞠莉建議大家在黛雅的房間裡休息一下,再進行下一步。


但一進到房間裡,露比就提議她們應該分頭行動。既然夜羽知道她們要來,那麼以一大群人移動的話很容易就會被盯上。露比、果南和鞠莉是她們之中三個知道莊園地形的人,於是她們很快就擬定好了計畫。露比、千歌和曜會試著找出、可能的話甚至把其他被關起來的黑澤家人救出,剩下的四個人就可以專心尋找黛雅。那個使用自殺炸彈的男人說過被抓住的人們是關在地窖裡,如果他說的是實話,至少露比的小組能夠優先做點事情。畢竟莊園裡面有不少地窖,所以要找到正確的那一個,會需要一些時間和運氣。


不論哪一邊先找到人,最好的選擇就是趕快逃出去。果南傷得很重,黛雅可能也是,她們所有人也都已經累了。她們不知道在莊園裡面還有什麼在等著,最糟糕的是會有一群催狂魔,只要夜羽命令,就會成群地撲上來。


她們的力量嚴重不足,而且可能寡不敵眾。以現在的狀態,她們沒辦法戰勝那個墮天者的領袖,更別提還有分靈體以及善子和那個翅膀女巫之間連結的問題了。所以除非夜羽自己找上門來,否則她們不會主動去找她,直到她們被發現為止。


「我希望她們沒事……」善子咕噥著,想起露比和那兩個葛來分多在剛剛決定好救援計畫之後,就唐突地離開了房間。


「曜姐和千歌姐跟露比在一起,她們會沒事的……她們有很強的護法,而且不像在森林裡中埋伏那樣,她們這次是有優勢的。咱聽說露比能夠走那些隱藏通道的說,」花丸漸漸沒了聲音,猶豫地把手放在善子的手上,她的手指摸著善子手中的黑羽毛。


善子在花丸柔軟的觸碰下縮起了身子,連忙把黑羽毛塞回口袋裡。露西法窩在她的兜帽中,但那隻蝙蝠卻反常地很安靜,好像在反射出主人的憂鬱一樣。


「妳覺得她們在生妳的氣。」


善子盯著自己的大腿,沒辦法承認或否認花丸的話語。


「咱覺得她們是在生氣……但,不是妳想的那個原因,」花丸輕輕拉了善子的手,讓善子看著自己:「咱相信她們是在生自己的氣。」


「怎麼會?為什麼?」


「氣自己沒有更早發現,氣自己沒有發現妳居然一直都被這麼……巨大的事情苦惱,而且還這麼長一段時間,而且……也氣自己無力去做任何事情。所以她們才會選擇專心在救援計畫上。咱不覺得她們能夠容忍妳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在受苦……咱的意思是,咱也有點,在生氣的說。」


「……我懂了。」她們選擇沉默確實很傷人,尤其是那兩個活潑的葛來分多和露比這麼做更是如此,但善子知道這是自己隱瞞秘密自找的報應。善子試著把自己帶入朋友們的情況,確實明白她們是在想什麼。但儘管如此,卻還是很痛:「呃,我很抱歉──」


「不。咱才是那個欠妳道歉的人的說。」對於善子不知所措的表情,花丸補了一句:「咱傷害了妳。之前,在秘室裡的時候。」


「妳、妳想起來了?」


「一點點……想起一些影像。那個翅膀女巫……她就是夜……羽,對吧?咱做的那些惡夢其實是記憶,代表咱確實傷害了妳。」花丸咬著下嘴唇:「咱背叛了妳。」


「妳沒有。妳是被蠻橫咒控制了,而妳有在反抗咒語。妳拒絕傷害我,所以她才要傷害妳,」善子痛苦地吞嚥著,感到很無助很沮喪:「所以妳現在才會這樣,花丸。夜羽奪走了妳的魔力還有我們在一起的時光。但就算這樣,我還是做錯了很多事。我也對妳說謊了──我不是那個妳一直想要見的人,不是那個幾年以前把魔法介紹給妳的人。」


花丸沒有在笑,但她的眼神很親切:「以前那個女孩就是妳,善子。不管妳……是不是從她身上製造出來的,妳和以前的妳都是同一個人,而咱……」她停了下來,再次用手蓋住善子的手。


這感覺很溫暖、很深情。善子不需要去聽花丸想說什麼,就能理解她想表達的意思。


「但是妳很確定嗎?關於妳是分……那個東西?」


「就算夜羽在騙我,所有的事情也都兜得起來。人魚首領跟我確認過了、而我跟露西法之間的連結這樣一來也能說得通,」善子淡淡微笑著,那隻蝙蝠爬出了兜帽,停在她的肩膀上:「還有我混亂的記憶、以及在我記憶斷片時候的那些詭異的黑色魔法,那些全都是真的。」


「那,妳會怎麼樣呢?」花丸的聲音在發抖,她靠著善子:「如果最後咱們擊敗了……夜羽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我不知道。」善子老實說道,把手臂環在她深愛的女孩身上,專注在這份宜人的溫暖中,好再次確認自己的存在是真實的。她內心的一小部分感覺就像是沙漏在倒數計時一樣,尤其在她干擾了那本來會把露比花丸殺掉的索命咒之後。理論上來說,那些黑色魔法是她靈魂的實體,所以這表示一部分的她在那個時候死掉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夜羽也有被影響嗎?


在善子找回知覺的時候,她同時也感到奇怪的感覺。有點像是之前她透過黑湖移動的時候那樣、類似之前在看見公園花丸把用護法把她『喚醒』之前,她看見的和夜羽共享的視覺那樣。不同的是,現在這種感覺慢慢變強了。有某個東西似乎隨著時間在失去,或者說,在消失。


這種無法說明的感覺很令人焦慮。如果善子獨處的話,她一定會緊張到精神崩潰的。但是,照她們現在的情況,善子不能讓那件事情發生。她在內心反覆告訴自己,把黛雅救出來、把所有人從這團混亂中帶出來、並盡可能把傷害降到最小,才是優先該做的事情。


目前為止,她在內心反覆默念的這段話語,是起了作用。


「善子。」


善子緊張地轉向鞠莉,鞠莉蹲在了善子旁邊,放了幾個小瓶在她和花丸的掌心。


「我把所有我們在黛雅的收藏裡找到治療魔藥分好了。在露比的小組離開之前,我已經在一個施了無形伸展咒的小包裡放了一整箱給她們。希望我們沒有人會用到這些東西,但有準備總是比較好,尤其是在森林裡發生的事情之後。」


鞠莉暫停,把視線轉向了善子。善子不由自主地退縮、移開了視線,但在感覺到一個巨大、毛茸茸的頭輕推著自己的手時嚇了一跳。那隻黑狼紫水晶般的眼睛看著善子一會兒,然後友善地舔了她一下。


「妳對我們的態度不需要有任何的改變,善子。我猜那是果南想說的話,」鞠莉把手放在年輕女孩的肩膀上,那份重量很平穩,正在鼓勵著自己:「像我之前在萬應室裡說過的,我不准妳覺得自己對我們來說不重要。不管你是不是分靈體,都不會改變妳是我們的善子這個事實。」


「鞠莉……果南……」善子猶豫的揉著黑狼的耳後,得到黑狼高興的低鳴。她試著不要去看那些在果南背上的疤痕,那些甚至連白鮮液都沒辦法完整治療的傷口。


「不過,花丸她說的沒錯,我們是很生氣,」鞠莉的嘴唇幽默地彎曲起來:「妳可以更相信我們的,就算我能理解妳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選擇什麼也不說。這就是問題點了──我的意思是,光是去想像妳心裡有這麼大個秘密、這麼長時間都沒辦法無拘束地說明、沒辦法分享,就讓我心好痛。難怪妳跟梨子親和黛雅可以處得這麼好,妳們這些固執的傻瓜,把我的心都給操碎了。」


鞠莉的語氣充滿了憐愛,和她以前喜歡對善子使用的憐愛、調侃語氣是一樣的味道。所以,善子讓自己相信在她們一群人裡,她和她們的關係並沒有真的發生改變。


「但是,露比、曜和千歌呢?」


「我剛才聽見了花丸告訴妳的話,我同意她的想法。她們會想通的。她們當然很震驚,而且現在我們都還有事情要做。我承認,我還依然不太能夠吸收那些事情。」鞠莉的小小微笑接著被慍火的表情取代:「到最後,在我們把黛雅和所有人安全救出來之後,我會把真相從那個翅膀女嘴裡撬出來的。她對我珍貴的朋友們做的所有事情,我都還沒好好謝謝她呢。」


果南發出一聲低沉的狼嚎表示同意,不過在花丸抱住她之後就搖起了尾巴。善子抹著眼角,虛弱地對著她們點頭。在鞠莉於兩個年輕女孩和自己身上施幻身咒時,善子發現了鞠莉手上赤裸裸地顫抖。儘管鞠莉表現得很勇敢,但是對於整體情況,比起外表顯露出來的態度,她其實是更加緊張的。


善子瞇起眼睛,兩隻手分別穩穩地握著魔杖和花丸的手。鞠莉說得沒錯,自己得要停止讓她擔心更多才行。


「好啦,我們都準備好了,si(對吧)?那就帶路吧,果南。」


黑狼立刻就步出了門廊,偷偷摸摸地潛伏在花園提供的陰影中。她們儘可能無聲地跟在那隻狼的身影後面,在夜晚的壟罩下以及方圓半徑中缺乏照明的影響,使得她們輕易地就穿越到莊園的其他地方。


就善子能看的出來的部分,莊園的佈局是宏偉的傳統日式風格和西式中世紀建築的混和。在一段距離外的地方,甚至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是瞭望塔的輪廓。善子跟著一行人走在陰影裡連接建築物的拱頂通道時,她不禁開始想像在這種地方生活、成長,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種貴族般的生活方式,連帶那些花俏的禮儀和習俗、同時還背負著家族的名望、肩負著社會的期待。


沒錯,是可以擁有那些做夢都沒想過的財富。沒錯,是可以擁有隨傳隨到的僕人。但是,善子在空氣中察覺到的這種淒涼感覺是怎麼回事?就算莊園不是在被封鎖狀態、所有住在裡面的人都在過著日常生活,善子也很確定自己的選擇不會改變。


在這個寬敞的家裡,善子感覺自己非常的不自由。


「難怪露比她那麼喜歡霍格華茲……」花丸不自在地低聲說道,她的語氣反映了善子心裡相同的感覺。


「黛雅也是一樣,但我們最親愛的黑澤兩姊妹依然對她們的家族有很大的驕傲,」鞠莉的嗓音很悲傷:「雖然她們可能不太喜歡莊園裡事情運作的方式,但這始終是她們的家族興盛了幾個世紀的原因,而且通往黑澤家族目前成就的道路也絕對不是由運氣構成的。所有的這些努力,可能帶血帶淚,都是為什麼黑澤家族現今會是最受尊重的純種家系之一的理由。」


(善)「所以是真的有特殊的區別,在純種和麻瓜出身者之間……或甚至是純種和混血。」夜羽、那些人魚、還有那些墮天者的成員都只是在單純陳述著事實。就算人們會想要人人平等,但很不幸地事情並不是這麼回事。


「是的,但是當然這些區別並不會讓其中一邊變得比另一邊高尚。我們所有人……就只是不一樣而已,只是這樣。」(鞠)


「對。但可是他們並不這麼認為,」善子陰沉地低聲說著:「夜羽想要操控那份區別,並且把它用來當作自己和墮天者的優勢。他們想要當高尚的那一邊。」


黑狼安靜地嗚嗚叫著,鞠莉發出了一聲乾笑:「或許是因為他們以前是低等的那一邊吧?啊,但是他們的理由並不重要。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正當化他們所做的事情的。沒有。」


善子點點頭,聽見自己的朋友和自己有著類似的意見讓她感到很寬慰。但就算這樣,善子內心的一小部分卻依然想要理解、或甚至想要重視夜羽的理由。是因為她們源自同樣的靈魂嗎?


『不,我和她不一樣。』


果南慢慢停下了腳步,嗅著空氣、沿著一棟三層樓高的建築小跑著、顯現出很焦躁的樣子。這是她們目前在莊園範圍裡走過的最大一棟房子,外觀看起來一副未受打擾的樣子,好像裡面的人全部都關燈睡覺了似的。


「果南她沒辦法偵測到任何入侵者。不是他們從來沒到過這邊──這一部分的莊園──就是他們已經離開了,」鞠莉對著兩位年輕女孩解釋著,默默施了幾個範圍咒語確認過之後,她的眉頭皺了起來。從那些墮天者闖入之後,究竟過去了多久的時間?


隨著黑狼隆隆的狼嚎,鞠莉點點頭,迅速施了阿洛哈姆拉開鎖咒打開了上鎖的門。感覺出來她們有多緊張,善子和花丸挨得更緊了些,重新好調整自己的狀態。就善子所看見的,畫框裡空無一物,彷彿是那些魔法畫像在目擊到可怕的事件之後,全都躲起來避難去了似的。


「果南,住手!」


善子和花丸連忙進入一間半敞開門的房間,正好看見鞠莉在阻止奮力掙扎著的果南。那隻黑狼正在對著一隻失去意識的家庭小精靈兇猛吼叫著,獠牙露了出來,彷彿準備好要撕碎那隻生物。


鞠莉的魔杖發出一道柔和的光芒,之後果南就被強行變回了人類型態。馬尾女孩疲憊地喘著氣,她的臉色蒼白,額頭流滿冷汗。


「抱歉……只是,我聞到牠身上有黛雅的血……還有……之前這裡有場戰鬥。牠攻擊了黛雅,我很確定。」


善子懷疑地瞪著那隻昏迷的家庭小精靈,鞠莉用魔杖戳著牠。花丸幫忙果南靠在牆邊,餵她喝下另一瓶魔藥。要維持化獸型態很費力,但她也很明顯沒有辦法以人類型態移動,更別說瞄準敵人施咒了。


「嗯,我想黛雅應該是用血脈魔法阻止了牠,」鞠莉將手指輕輕刷過了家庭小精靈地額頭,上面沾有暗紅色的痕跡:「如果他們施了蠻橫咒在家庭小精靈們身上的話,我不會太意外……這是這些忠心的生物會攻擊牠們主人的唯一原因。」鞠莉皺眉看著染色的地毯,然後抽離視線:「果南,黛雅去哪裡了?」


「……那個方向,我猜。這裡是黛雅人類氣味消失的地方。我很確定……她想辦法變形成了化獸型態,」果南虛弱地指著房間另一端敞開的門:「我只需要……」


「她需要休息。」善子擔憂地說道,看見年長女孩就連好好呼吸都有困難,讓她感到好無助。


鞠莉帶著不情不願的皺眉表情蹲在果南的旁邊,幫她擦掉了汗水:「我知道,但她是不會聽勸的。妳這固執的笨蛋果南。」


「哈,妳真懂我……相信我,我可以繼續的。」果南蹭著鞠莉的掌心,然後變形回化獸型態。


鞠莉搖搖頭,重新在她們身上施展了幻身咒,接著她們盡可能安靜地跟在黑狼的後面。她們的腳步聲被昂貴的地毯減弱了,不過她們還是得注意避開那些躺在整條走廊上的全套盔甲。透過照進窗戶裡的月光,善子可以看見地上有小小的血印,果南對著那些血印嗅著、用爪子扒了幾次。善子的胃不舒服地翻滾著,確認果南是在尋找黛雅的血液。


她們繼續追跡了一陣子,迂迴地前進,血跡領著她們來到一些窄小的地方以及一些她們沒辦法通過的小開口。這段期間,路上連一個生物都沒有,就連失去意識的家庭小精靈或其他大宅裡的僕人都沒有。好像這整個地方空無一人似的。


這裡曾經有人在的唯一線索,只有那些打鬥過後留下的混亂。


最後,她們抵達了另一棟比之前小但豪華得多的房子。不過,和先前一樣,大部分的東西都被破壞了,瓷器盤子以及裝飾品全都打破、散落在地毯地面上。


「等下,我認得這個地方。我在幻視裡看見的,就是那個男人被──」


很快地,她們就發現地上躺著一個有著熟悉紅頭髮的男人軀體。果南謹慎地靠近他,但過了一會兒之後垂下了尾巴。那個男人睜著綠色眼睛,但眼神沒有焦點。他還在呼吸,但卻只是在呼吸而已。畢竟他的靈魂已經被催狂魔從身體裡吸出來了。


「他是……黛雅和露比的其中一位叔叔。他是露比還在家裡上家教時候,露比的變形學講師。」鞠莉一臉痛苦,跪在男人的旁邊,闔上了他空白的眼睛:「就果南和我所觀察的,他是有點自負,但整體來說是個好人。他從來沒有像其他親戚那樣嘲笑過露比,而且他也很認真地在指導著她。這個糟糕的命運絕對不是他應得的。」


一個沒有知覺的空殼。比死亡還要糟糕命運。


善子本能地摸向花丸,在後者靠在自己身上感激地放鬆下來之後淡淡微笑起來。她們不認識這個男人,但善子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為他默哀。


『夜羽,妳為什麼要這麼做?妳到底為什要做這些事情?』


房間裡突然降低的溫度讓她們緊張起來,果南警戒地低嚎著。在那個披著斗篷的鬼影飄進視野之前,三根不同的魔杖就爆出了護法的光芒。催狂魔沒有進攻的機會,強大的護法清空了入口處,黑狼抓準這個空隙跑出了房間,跟著是善子和花丸,鞠莉殿後。


就算沒有腔棘魚和報喪鴉護法的幫忙,鞠莉的海豹護法也是閃耀著來自施咒者的強大魔力。沒有催狂魔可以突破她的護法追擊她們。在善子注意到自己的呼吸不再是白煙的時候,她們已經跑進另一棟房子裡了。幻身咒的效果退去,讓善子可以清楚地看見花丸驚恐的表情。


「我至少看見三隻催狂魔,」鞠莉追上她們之後稍微喘息了一下,海豹護法盡責地游在她的身後。巨大的橡木門在鞠莉和善子聯手施法下重重關上:「我想已經沒必要繼續低調了,因為現在他們發現我們了。據說催狂魔是有群聚的習性──不用多久,牠們就會攻過來了。我們得要保持好陣形,渡過這個危險。」


花丸打了個冷顫,善子倒抽一口氣發現數十隻的催狂魔包圍在外頭。但是,她們沒機會多想,果南停了下來,發出一陣狼嚎。


詭異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迴盪著,接著幾道紅光就擦過了黑狼的身體,有些被鞠莉及時施展的屏障咒擋下。年長女孩俐落地彈了一下魔杖,把地毯變形成會扭動的活物。像是波浪一樣,家具被翻倒,畫作從牆上被敲了下來。


在前方,善子能聽見幾聲驚呼,代表那些敵人應該因為鞠莉的攻擊而失去平衡。果南衝向了聲音的來源,一邊左右移動、或低下身子躲避迎面而來如彈幕般的咒語。


不過,不像在森林裡的時候那樣,黑狼很明顯已經失去了氣力。她的反應時間越來越短,代表詛咒最終很有可能會擊中她。鞠莉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敵人分心,同時保護著她們和果南。冷汗沿著她的鬢角流下,她一邊召喚物品丟向敵人,善子也加入,仔細地用昏擊咒瞄準。露西法離開了用來作為藏身處的善子兜帽,飛到別的地方去了,但善子沒有機會去察看那隻蝙蝠去了哪裡。


果南抵達了站在最前面的穿斗篷人影附近,隨著一聲兇惡的嚎叫,咬住了巫師拿魔杖的手。他只發出了短促的喊叫,巫師同夥的咒語打中了他的背,讓他像是屍體一樣跌在黑狼身上。果南顫抖的四肢在新的肉盾下彎曲著,但是她利用巫師抵擋更多攻擊,一邊繼續往前邁進。


又有兩名敵人出現在旋轉樓梯的欄杆處。在鞠莉接近之前,一道快速的切除咒斬斷了頭上奢華的吊燈,迫使她閃躲開來。在鞠莉滾到一旁的時候,另一道切除咒擊中了她,在她的魔杖手上留下一道鋸齒狀傷口。鞠莉因為疼痛而縮了一下,弄掉了魔杖,接著藉由變形成自己嬌小得多的化獸型態,縮小身體剛好躲過下一道咒語。


在那些墮天者的注意力放在鞠莉身上時,善子得以偷偷摸到其中一個人的視線盲點,用迷糊咒擊中那個男人的頭。那個巫師踉蹌了幾步,然後因為魔咒效果的關係,以為同夥是敵人,對著他發射了詛咒。另一個巫師本能地以強力的毒咒回擊,他們的魔法撞在一起,結果造成了爆炸,把兩個巫師炸飛下了樓梯,善子得要遮住自己的臉來阻擋那些飛散的碎片。


巫師們沒有機會重整姿態,因為鞠莉正在等著他們,一人賞了一發強烈的昏擊咒。在她和善子可以鬆口氣之前,果南憤怒的狼嚎讓她們轉過身,正好看見一道紅光朝自己飛來。先前被擊倒的男人在果南咬住他另一隻手臂之前發射了另一發詛咒,他的手上握著第二隻魔杖。


鞠莉把善子推到身後,準備用自己的身體來擋下詛咒,因為她流血的手臂反應來不及。幸好,一道強力的屏障咒在鞠莉被擊中之前擋下了詛咒。善子緊抓著較高女孩的斗篷,心臟還在因為差點發生的事情而在胸膛裡吵雜地跳動著。金髮女孩看起來一樣臉色蒼白,虛弱地點著頭,像是在表現自己沒事似的。她們同時瞥向屏障咒過來的方向,卻震驚地眨眼發現是同樣一臉驚訝的花丸。


她的魔杖尖端還殘存著魔力:「路摸思?」


花丸成功施展了亮光咒。她驚喜地來回看著她們以及亮光球。


「咱、咱可以用魔法了的說……」她解除了咒語,顫抖地吁了口氣:「不過咱覺得有點累。」


「妳救了我,花丸,謝謝妳,」鞠莉舉步維艱地朝她走去,淺淺微笑著,年輕女孩搖著頭。「不,是真的,妳用妳的魔法救了我。」


「但、但這是怎麼回事?」善子跟了上去,不過她還是在疑惑地掃視周圍,好確定沒有敵人在躲藏。和她一樣,果南在把那個現在跛了腳的巫師放倒在已經不再有動作地毯旁之後,也正在嗅著空氣。


「我想這應該和果南跟我是怎麼痊癒的很像──她的手臂在聖誕舞會用過魔法之後就恢復的很快,而我也是一直在用魔法,好讓自己不會生疏。既然妳告訴了我們妳和那個翅膀女巫之間的連結,那麼那個她所使用的未知咒語應該和她使用那些翅膀的能力有關,而翅膀又和靈魂有關,」在花丸繼續成功地測試一些簡單咒語之後,鞠莉的微笑就更燦爛了些:「或許,是因為妳一直在用護法咒──妳的靈魂的反射──所以讓妳回復得快得多。」


善子對這個事實點點頭。考慮到使用那個與生俱來的魔法是她所知道唯一一個可以對抗夜羽的翅膀以及那個阻擋魔力的咒語,這解釋是可以說得通。她低頭看著花丸,花丸帶著開心的微笑靠著善子。


「咱、咱現在可以幫上忙了。咱不需要再被保護了的說。」


「好了好了,保護可愛的學妹們可是學姐的特權啊~ 喂,果南,很癢啦~」


黑狼低嚎了一聲來反駁,繼續舔著鞠莉血淋淋的手。她魔杖手上的傷口已經在白鮮液的幫助下治療好了,但是乾掉的血跡依然讓善子打了個冷顫。


但是很快地,善子就發現自己不是因為不安而發抖,而是來自填滿整個大廳的熟悉寒冷。就在那裡,樓梯上方,本來在屋子外的數十隻催狂魔現在像鬼魅一樣在那漂浮著。還有更多隻從打碎的窗戶以及二樓轉角後面漂了進來。在她們專心在打鬥的時候,那些催狂魔是一直躲在那邊嗎?


善子挨緊了花丸,將自己的背靠在鞠莉的背上。果南也變回了人類型態,急促呼吸著。鞠莉用左手舉起了魔杖,她的右手正在幫忙果南握住自己的魔杖。


那些令人不快的生物的存在似乎增強了善子心中的恐懼,她也可以聽見花丸在嗚咽著,儘管花丸的站姿很堅定。她們的四道護法加在一起,足夠擊退所有的催狂魔嗎?


幸好,善子不用找出答案,三道熟悉的護法加入了戰局。耀眼的黑豹護法驅逐了一隻靠得很近的催狂魔,正好把牠趕到了巨大老虎護法那邊。一接觸到護法,催狂魔就發出了一陣像是指甲刮黑板的刺耳尖聲,剩餘的催狂魔在那隻俯衝過來的貓頭鷹護法將鳥爪刺進牠們腐爛的手臂之前就迅速往後退。


銀色的報喪鴉很快就加入了貓頭鷹,海豚、海豹和腔棘魚則在阻止催狂魔越過二樓的欄杆。面對所有護法的威力,那些夢魘般的生物害怕地撤退了,這場景還挺諷刺的,因為牠們本身就是恐懼的化身。


善子大口吸著新鮮空氣,胸口不再因為催狂魔的沉重存在感到壓力。在她身後,果南和鞠莉跌坐在地上,因為剛才的苦難而精疲力盡。


「露比!曜姐和千歌姐!」花丸對著從旋轉樓梯底下的一個隱藏出口出現、靠近她們的三個熟悉人影打招呼。露西法飛向善子、高興的叫著,讓善子猜想她忠心的蝙蝠是去幫忙引導她的朋友們過來這邊。


她們三個人身上都沾著灰塵,衣服上到處有些小破洞,但和善子的小組相比,她們好太多了。儘管鬆了口氣,但在花丸對著她們大驚小怪的時候,善子還是尷尬地站到了一旁。接著千歌和曜突然抱住善子,把她夾在中間,險些讓善子摔倒。


「我們對先前自己的反應感到很抱歉,善子」(露)


被兩個比較高也比較壯的葛來分多困在中間,善子幾乎看不見露比的抱歉表情,但她確實感覺到了來自她的朋友手上的溫暖。善子從來沒有發現過露比的手指上長著小繭,代表這位像小動物一樣的女孩在黑澤家的嚴格教養下有多麼的努力。這個想法讓善子的心揪緊了起來,她只能認同地點點頭。


「對啊,發生太多事情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千歌的聲音悶在善子的頭髮裡,但是善子還是清楚聽見了千歌聲音裡的悲傷和親切:「但是也沒什麼好說的,對吧?妳就是我們的善子,就是這麼回事。」


「是我們最喜歡的墮天使。對,現在我還是這麼認為,」曜收緊了擁抱,她捲曲的頭髮搔著善子的額頭:「真要說的話,就是這件事情讓我更想保護妳了。」


「我們在莊園祕密通道的迷宮裡打轉的時候,我們三個想了很多、聊了很多……」(千)


「我們只是,呃,我們只是沒辦法不去想那些……那些墮天者對梨子做的事情。」「然後露比她罵醒了我們,狠狠罵醒。」


露比害羞地對著嘻皮笑臉的兩人輕笑:「呃,這個嘛……我是說,就算是現在,這整件事情依然很難相信。但是,事情的底線,就是妳是我們的朋友,」露比對著善子微笑,接著笑容轉向花丸,然後牽起了她們的手:「妳們對我來說就像家人一樣,而家人永遠都會是家人。我們會彼此站在一起的。」


「看吧?跟妳說過了,」鞠莉攤在果南的肩膀上,果南也給了善子一個虛弱的微笑:「有的時候,細節不重要,至少和真正重要的事情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而真正重要的就是妳,善子,」花丸也加入了擁抱,她的聲音很軟、很平靜:「咱們全部都在這裡。」


善子被所有她重視的人、愛著她的人環繞著,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住眼淚的。她曾經認為自己沒有資格獲得如此的好意,但否定自己,同時也代表否定了她們無私的愛。


分靈體?如果她的朋友們可以接受自己的話,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好了,我們交換一下情報吧,」鞠莉抱歉地對著露比低頭:「我們還沒找到黛雅,我們在追蹤她的行徑的時候遇上了催狂魔以及這幾個打算埋伏我們的智障。」


「沒關係,我想我們知道姊姊在哪裡了,」露比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嚴肅的說道:「我們找到我家人被關著的那個地窖了。我有跟祖父說上話。」


「妳找到長老了?」果南和鞠莉一起擺出了驚喜的眼神,露比在她們以自己為榮的視線下稍微畏縮了些。


「對,我、我們很幸運就是了。我們才搜到第三間地窖就找到了──那間是我的家人用來收藏紀錄和受損書籍的地窖。我的親戚們大部分都沒事,只是受到驚嚇了。」


「他們告訴我們是他們的茶被下了某個魔藥,阻擋了他們的魔力。所以他們才沒辦法用魔法反擊,也因此所有的房間都無法啟動。」千歌掏出了一個裡面裝有綠茶的小塞瓶:「我們在路上經過的食物儲藏室裡找到的。」


「而那些沒有喝下綠茶的人則被施了蠻橫咒的家庭小精靈打倒,有些甚至被執行了催狂魔之吻,」曜帶著苦澀表情暫停了一下,善子推測她們那一組一定也遇到了不幸的受害者:「但奇怪的地方是,那些人全都只被繩子綁住而已。沒錯,他們是沒有辦法使用魔法,但我們還以為至少會上手銬或甚至會有守衛在……」


「就好像那些墮天者根本不在乎他們似的。祖父告訴了我他們已經被取了血液樣本,但就只有這樣而已。那些墮天者把他們留了下來,」露比皺眉,她的手輕輕放在軍刀上,像是在那把家族傳家寶上尋求安慰和力量似的:「祖父告訴我姊姊先前也到過那裡──她盡了最大努力想放他們出來,但是沒有魔法她做不到什麼事情。她……她傷得很嚴重。」


「長老想讓她留在那邊,但黛雅姐還是離開了,說她要去藥材室看有沒有什麼藥物可以幫上忙。」千歌鼓勵性的對著露比微笑:「至少我們知道她去哪裡了。」


曜輕鬆地把手臂環在年輕女孩身上:「對啊,而且妳還打開了秘密通道讓他們可以逃出莊園!妳做得很棒,露比。」


「還有,妳的祖父和其他大人都看見妳帶著軍刀和妳的黑豹護法了!」


「在這些事情都結束之後,他們真的應該重新想想對待妳和黛雅姐的方式的。」


「很好,我們達成一個目標了,」善子大起膽子微笑著:「現在我們去找黛雅姐吧。」


「當然,不過讓我很快地檢查一些東西一下。」鞠莉蹲在一個她先前擊昏的一名墮天者身邊,帶著得意的微笑在他的袖子底下掏出了一根黑羽毛:「我就知道。我才在想說為什麼那些催狂魔沒去攻擊那些白癡咧。他們會是很容易鎖定的目標,而且就算是面對應該是的同夥,催狂魔也不會手下留情。」


果南也同樣仔細地搜查著男人,確認他沒有藏著炸彈,鞠莉又在他身上施了全身鎖咒,讓他脖子以下完全無法動彈。


快速施咒弄醒他、又立刻施了破心術之後,鞠莉發現莊園這裡其實沒有多少墮天者的成員。最多,只有幾個留在夜羽身邊而已。


「嘖,這個人只是個棄子而已,被領袖命令留在這裡。」鞠莉皺眉,又將破口大罵的巫師擊昏,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和他的同夥們為什麼要在這裡,他們只是在躲開催狂魔,然後一看到我們就攻擊。」


「沒有關於為什麼祖父和我的其他家人被放置不管的原因嗎?」


「沒有,不過我想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的,好嗎?」


「每件事情都有著陷阱的味道,」果南疲倦地嘆著氣,在曜和千歌的幫忙下站起身:「感覺好像夜羽在耍著我們,引導我們到一個又一個的地方。」


善子試著不要畏縮,並提醒自己她的朋友們是在說那個墮天者的領袖,不是自己。


「我知道,我也有點感覺出來了,但我們別無選擇。」鞠莉對著露比點頭,果南變形回狼型態。「我們一找到黛雅就離開這裡。帶我們去藥材室吧,露比。」


年輕的黑澤示意她們跟著自己,她充滿決意的抬著頭、腳步很堅定、無所畏懼。善子和花丸交換了淺淺的微笑,然後跟上她們親愛的朋友。


樓梯底下的秘密通道不滿了蜘蛛網和灰塵,這解釋了為何露比的小組身上滿是灰塵。有個地方她們甚至還得用上氣泡頭咒,因為空氣實在太糟糕了。要不是因為嚴肅的處境,善子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是在冒險、城堡裡面尋找著藏寶箱之類的東西。


「嗯,我確定是這個出口。」在走過無數著曲折的走廊和在視野不佳的地方爬上爬下樓梯之後,她們停在了一面由花崗岩和大理石打造的寬廣的牆壁面前。露比畏縮著,刺破食指指尖將血滴以某種次序抹上了牆壁。


發出一陣悶響,牆面分成了兩半滑到一旁,露出裡面一個堆滿大釜、鍋子和其他設備的小房間。


「沒錯,這裡就是家族藥材室旁邊的儲藏隔間了!」露比鬆了口氣地垂下肩膀,讓果南先上前去探查那個地方。在嗅了幾下之後,黑狼長長的尾巴示意她們跟上,這個地方沒有危險。


果南的低沉吼叫讓她們做好了準備。魔杖緊緊握在手中,鞠莉低聲念道『阿洛哈姆啦』打開通往了藥材室的門。黑狼的耳朵貼在自己的頭旁,聽見木門發出的嘎吱聲響後將獠牙露出來警戒著。小心翼翼嗅了幾下之後,果南擺了一下她的長尾巴,示意她們跟著自己。


她們一踏進藥材室裡,就聞到空氣中充滿一股氣味。不完全是不舒服的味道,不過苦澀味、辛辣味和甘甜味混和在一起,聞起來確實很嗆鼻。這個儲藏間似乎沒被人動過,架子整整齊齊地排列著、設備都擺得好好的。唯一奇怪的地方是那些牆壁上沒有點燃的整排別緻火炬。露比低聲解釋道那些火炬只要有人進來的話應該要自動點燃。不是咒語不知為何失效,就是有人已經先進來這裡、強行熄滅了火焰。


善子倒抽一口氣,拼命地想架起她和夜羽之間的連結,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感應到那個翅膀女巫,對此感到放鬆、卻也感到擔心。如果她不在那些被抓住的黑澤家人那邊的話,那她到底在哪裡?難道她在這個時刻還在盯著她們嗎?她到底還在不在莊園裡?


突然間,果南轉向右邊,同時變回了人類型態,帶著擔憂的表情。


「黛雅!」


她們立刻跟在果南身後,緊緊挨在一起,花丸和善子用亮光咒點亮了建築物裡較暗的地方。露比看著地板上的血跡倒抽了口氣,善子立刻就明白果南一定是聞到了乾掉的血液。


馬尾女孩蹲在一個放滿乾燥花瓣托盤地架子旁邊。就在一個翻倒的櫻花花瓣托盤下面,躺著一隻不會動彈、前腿受傷的黑兔子。鞠莉臉色一白,趕緊跪在果南旁邊,她的魔杖微微顫抖著,施了一道咒語在那隻沒有知覺的生物上。


一道微微的藍光包圍了那隻兔子,然後在她們驚訝的眼前,將那位化獸師變回熟悉的黑髮女孩。


「姊姊!」


露比立刻從包包裡掏出了許多魔藥瓶,強行忍住淚水,果南一邊小心翼翼的把黛雅的投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鞠莉已經開始對黛雅手臂上的可怕長長傷口施展治療咒了。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來那位繼承人急需醫療照顧,她的皮膚因為失血的關係變得蒼白,呼吸很淺。


強制變回人形的變形術弄醒了那位黑澤家繼承人,但她的眼神沒有焦點,就連露比溫柔地摸著她的臉頰也一樣。


「姊、姊姊?我是露、露比……」「黛雅,我們都在這。」「撐著點黛雅,我馬上就治好這個麻煩的傷口!」


曜和千歌只能無助地看著彼此,一邊和花丸善子一起站立警戒著。儘管配著水,但黛雅還是吞不太下魔藥,而且在沒有補血藥的情況下,白鮮液的治療效果也不好。至少,那嚴重的傷口在魔法的作用下開始癒合,留下了一排粉紅色的傷疤。


那對綠色眼睛裡閃爍著疑惑,黛雅環視著身邊,掙扎著想坐起來。她僵硬地讓朋友們幫忙她,在仔細看過一邊她們每一張擔心的表情之後才放鬆下來。她的聲音很微弱,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一樣:「露……比?果……南……鞠莉……大家?」


露比哽咽著,抱住了她的姊姊,因為黛雅傷勢的關係而放輕了動作。和露比一樣,眼淚沿著鞠莉和果南的臉頰滑下,她們也加入了擁抱。善子把視線從這感人的重逢上移開,對於自己的地位感到有些猶豫。花丸看上去也有些不太確定,因為失去了記憶,技術上來說她從來沒見過黛雅。


接著,曜和千歌好心地推了推兩個年輕女孩,讓她們蹲在黑澤家繼承人面前。善子的視線一對上黛雅,她就只感到一股情感洪流填滿了自己的心。在自己意識過來之前,善子就跪在地上,哭著抱住了黛雅。


儘管動作微弱,但善子感覺到黛雅也回應了擁抱。


「黛、黛雅姐……嗚……妳沒、沒事!嗚、過了好、好久了……嗚、嗚……好、好久了……沒有妳一切都不對了!沒有妳史萊哲林都不史萊哲林了啦!我、我真的……黛雅姐……嗚啊啊啊啊啊!」


善子只想要回到自己以前在女學生主席的管理下,那個好奇、愛冒險的史萊哲林新生身分。善子只想再次跟自己的學姐、自己的榜樣談心。現在善子再次和黛雅重逢,就好像她先前面對的所有艱難的處境全都化解了似的。女學生主席永遠都會給她良好的建議、永遠都會盡最大的努力幫助她。所以黛雅需要知道真相。


「對、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我其實是、一個分靈體、從夜羽身上製造出來的、嗚、她、她就是一切的幕後黑手、對梨梨和妳的家人做了所有那些事情的人,而我、我其實和她是有連結的!我真的很──」


黛雅溫柔地拍著善子的頭,讓她縮起了身子。善子完全不敢動,害怕黛雅眼神裡無疑會有的震驚和指責。其他人或許可以接受自己,但黛雅因為那些墮天者吃了太多苦,她和梨子都是。她怎麼可能──


「……我知道,沒事的。」


「呃、欸?」


「我之前看見那個翅膀女巫了。雖然只有一下下……但我看見她的臉了。」黛雅的聲音很安靜,不是因為疲倦,而是出於仁慈。


「什、什麼……那、那妳不驚訝嗎?」


「我很驚訝……現在也是。我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以及為什麼……」


「那妳怎麼能就這樣接受我?!」善子失控地拉開距離,堅信剛才的休克一定讓黛雅腦袋不清楚了。她在黛雅綠色眼睛裡的柔軟沉默了下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年長女孩虛弱地擦掉她的眼淚。


「妳為了而我哭泣……我不需要使用破心術來感受妳這麼真誠的感情。這樣就足夠了吧?妳不是那個傷害我們的女巫。妳是善子,是我史萊哲林的學妹,也是我的朋友。」


善子又發出了另一聲哽咽,把自己埋進黛雅的懷抱裡。感到自己小小挪動了一下,本能地察覺是花丸也加入了懷抱,還有露比也是。或許,在潛意識層面,棕髮女孩依然記得她們的羈絆,正好釋放了那些情感。


鞠莉在黛雅背後某處淚眼汪汪地輕笑著:「嘿嘿,看看她們,多可愛!小妹妹們可是真的很想念妳啊,親愛的老媽~ 我現在先讓小妹妹們抱個夠,不過不要覺得果南和我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妳了啊!」


果南也在咯咯笑著,她的聲音很沙啞:「我最近的抱抱額度都沒有達成。等到妳完全康復之後,我會給妳史上最大的擁抱的。」


「我可不想被抱到住院,果南。」


露比哭哭啼啼的輕笑著,更加抱緊了她的姊姊。


「欸妳們夠了,不要忘了我們啊!我們只是在盡心盡力站崗而已。」(曜)


「對啊!曜和我也很喜歡抱抱啊~」(千)


善子深呼吸了幾次,她的耳朵尷尬地燒紅起來,抽離了懷抱。看著黛雅友善的視線,善子差點就又要流淚了。又看見黑澤姊妹擁抱彼此之後,她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形成了一抹滿足的微笑。


「姊、姊姊,這個是妳的──」但是黛雅接著輕輕把軍刀推回露比的手上,讓她困惑的眨著眼睛。


「不,露比,現在是妳的了。」


「但──!」


「我好以妳為榮,」黛雅捧著她的妹妹的臉頰,輕吻了她的額頭:「好奇怪,從我上次和妳見面,只過了……多久,幾個月吧?但……妳卻成長了這麼多。」


「我、我有嗎?」


「是的,」黛雅疲憊地將胸口靠在露比的頭上休息,一邊看著所有的人,悲傷地微笑著:「從那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對吧?妳們都受傷了……而……」她稍稍閉上了眼睛,語句變得細不可聞:「……而梨子也還在聖蒙果。」


「是沒錯,但她在等妳,黛雅姐。」善子堅定地說道:「要不是這場混亂,我們本來可以協調一場會面的──妳的父母親和梨子的父母親本來會碰面的!所以現在,我們只要把妳救出去然後──」


『然後怎樣?正氣師們又不能插手,不是嗎?再說,他們在斜角巷和活米村可忙了呢。』


善子立刻回過頭,露西法縮在她的兜帽裡,害怕地叫著。看見她的反應之後,其他人也迅速圍住了黛雅。火炬並沒有被點燃,也沒有任何徵兆顯示這間寬敞的藥材室有任何人入侵。


善子緊張地吞嚥著,試著透過連結確認夜羽在哪裡。但是,就如她每次嘗試一樣,她沒辦法感覺到任何東西。


『妳剛才做了件很蠢的事情,我可悲的複製品。花了我一點時間復原,不過當然,妳的情況比我還要嚴重。』


「給我滾出來!」花丸和露比在善子突然大喊出聲後縮了一下,曜和千歌也不安地看著善子。


『如妳所願。』


善子根本來不及出聲警告,黑色的魔法就從藥材室的陰影處衝了出來。那些魔法輕易地就刺穿了曜和千歌的屏障咒,她們是反應夠快才能及時躲掉攻擊。千歌的球棒立刻就飛了過去和更多的魔法交戰,曜試著防守她的背後,兩名穿斗篷的人從牆邊出現,開始用幾道詛咒攻擊。他們一定是用了某種符咒躲在那邊,但為什麼要躲,而且究竟躲了多久?


果南大吃一驚,可以理解她為什麼會驚訝,因為先前自己居然沒有聞出她們。鞠莉對著她們發射了幾道昏擊咒,但在敵人的魔力壓過了自己的情況之下搖晃後退了幾部。被先前所有的戰鬥削弱了體力,鞠莉只能使用一些較簡單的咒語,而沒有用上那些較強的變形咒。


善子、花丸和露比沒辦法支援她們的朋友,因為她們已經盡最大努力來保護黛雅、防禦一些瞄準她們的方向發射的黑魔法了。至少,就連那些黑色蔓藤般的魔法都似乎對露比的軍刀有所警惕,沒敢和刀鋒接觸。黛雅試著要站起來,但徒勞無功,她顫抖的腿只能讓自己直直跪著。


一陣鐵鍊的聲音和痛苦的咳嗽吸引了善子的注意,她只能倒抽一口氣看著由繩繩禁咒語召喚出來的鐵鍊綁住了野狼果南,她倒在了地上。鞠莉被打倒在果南身邊,那道強力的咒語打得她直不起腰,她艱難地喘息著,揉著胸口。在更多詛咒對她們發射之前,千歌的球棒就重擊了其中一個男人的腦袋,冷酷地將他打暈,而曜的爆爆炸咒語炸毀了附近的櫃子,把另一個男人壓在殘骸下方。


「整整 石化。」


隨著一聲巨響,曜撞在了地上,她的身體完全被凍住了。


「我要是妳,就不會再動了。」


夜羽的翅膀對著千歌威嚇地張開,千歌正準備要對著她的方向發射一道強力的消除咒。善子、花丸和露比也依然持續著動作,但在另一道全身鎖咒把千歌打倒在她的夥伴身邊時差點嚇得跳了起來。


「我說,不要動。下次再有人動就是不赦咒了。」


牆上排列著的火炬終於帶著熟悉的戲劇性氛圍點起了火。那個翅膀女巫完全走到了光亮下,舀表就和夜羽在秘室裡印象中的一模一樣。


完美無瑕、充滿自信,且極度危險。


「我們又見面了,我悲哀的另一半。」


善子對這句話勃然大怒,聽見果南在自己背後的怒嚎和輕微的掙扎聲響之後感覺自己的勇氣勇了回來。和上次不一樣,這次她所有的朋友都在這裡陪著她。儘管她們現在著狀態很虛弱,但在人數上還是比單獨的墮天者領袖多上許多。


「花了一點時間,對吧?」夜羽滿不在乎地聳聳肩,用一隻熟悉的櫻花木魔杖指著她們:「但是馬上就要進入最後階段了。」


「那是……她的魔杖……妳怎麼敢……」(黛)


夜羽美麗地對著黛雅微笑,黛雅依然跪著、沒辦法站起身。「妳浪費我太多的資源了,黑澤家的繼承人。」她不屑地對著那些倒下的跟隨者揮了一下手:「以及妳所有那些親愛的朋友們……好多人把他們的生命跟妳放在一起了,不是嗎?這個嘛,要高興一點啊,今天一切都將結束了。對此我們得要感謝梨梨,對吧?」


鞠莉虛弱地咳嗽著,對著夜羽比了中指,果南憤怒地在鐵鍊中掙扎著。曜和千歌憤怒的視線幾乎能能燒出個洞來了,善子也能夠感覺到露比和花丸不安地在背後扭動著。


「這妳倒沒說錯,今天一切都將結束。」善子可以感覺到黑色魔法在自己的手臂上成形,被內心中瘋狂的憤怒激發了起來。


夜羽饒有興趣地哼了一聲,完全不受空氣中負面情緒擾亂的影響:「不賴嘛,從我們上次碰面之後妳有成長了一些,但悲哀的是那毫無意義,再也不會有意義了。現在……我終於可以目標得到手了。來自年輕、強力純種的血液、透過所有那些訓練之後變得更為精華。我已經能夠感覺到了──充滿了魔力、多麼純淨!我們墮天者花了幾十年發明的魔藥,終於得以完成了。」


夜羽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瓶子,那個液體就像水一樣透明。善子僵硬起來,她的魔力開始在魔杖尖冒著火花。露比嚴肅地吞了口口水,高高舉起軍刀,她緊握的手完全沒有顫抖,向前踏了一步。花丸小心地在她們背後重新調整位子,將自己檔在黛雅面前,準備好施展屏障咒。


夜羽滿不在乎地舉起魔杖,做了個劈斬的動作,低喃的咒文充滿了惡意。


「撕淌三步殺。」


善子做好了準備,花丸的屏障咒已經環繞住了黛雅,露比也準備好用軍刀抵擋攻擊。


但是,那個黑魔法根本不是瞄準黛雅的。


「──嗚!」


露比的嘴裡只發出了一聲卡頓的喘息,她搖搖晃晃的往後退。軍刀從她鬆開的手中掉落,在地上發出椎心刺骨的聲響,接著是她倒在地上的悶聲。她身上的粉紅毛衣迅速染上了片片血紅,滲出的血液讓那道詛咒造成的傷口幾乎看不見。


善子和花丸的動作僵住了,沒辦法相信自己所目擊的事情。黛雅的嘴巴發出了無聲的尖叫,驚恐地看著她的妹妹半閉上的眼睛、以及在她身下形成的血泊。


「沒錯,在我們所蒐集到的所有樣品中,這一個有著最漂亮的純度。」


夜羽安靜地說道,一個被施法漂浮的小瓶子從地上舀起了那深紅的液體,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在她把血液倒入瓶子、和先前那個無色的液體混和在一起時,那個魔藥就變成了最極致的黑色。


「我該謝謝妳,黑澤露比。」


像是在舉杯致意似的,夜羽慢慢啜了一口,無視著自己面前的慌亂。善子、花丸和黛雅試著想治療那不再動彈的女孩。


沒有人注意到那位墮天者領袖的右邊翅膀正在轉變成最明亮的雪白,閃耀著純粹的魔力。


夜羽深深吁了口氣,微笑了起來。


(完)


倒數第三章結束。


多說話會劇透的,我就不多嘴了。


不過我們來複習一下到第19章為止水團的劫難(?


千:主線故事開始前被酷刑咒折磨,後被梨子消除記憶

曜:同上

梨:Ch11遭到夜羽用酷刑咒拷問,現在住院中

南:Ch7差點被削掉手臂、Ch18被炸彈攻擊重傷、Ch19繼續受傷

鞠:Ch10~11間被奪去魔力、在Ch19中的戰鬥負傷

黛:Ch12起因為梨子事情而自責、Ch17失去魔力、手臂重傷

善:Ch13得知自己是分靈體,被迫和女朋友決鬥

丸:Ch1就被施了蠻橫咒直到Ch14才解除、失去魔力也失去這段時間的記憶

露:Ch19被撕淌三步殺放血←NEW!!


由此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athyra老師應該是後媽(??


以上。如有錯誤歡迎糾正。下一篇預定更新athyra老師的《津島善子 墮天使降臨》系列第二十章《Our Story


謝謝你的支持與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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